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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 又一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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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群眾們的盼望下, 聲討下,義憤填膺的指責下,租戶們罵著晦氣, 接二連三的全搬走了。

只有喬慧一家子還不肯搬。

你想, 就挨幾句罵, 這有啥呀,房子握在手裏, 喬慧就啥也不怕。

但是, 群眾的力量遠比她想象的更強大。

仇老爺子早上起來去賣油條,油條店裏炸著好長的油條呢,非說賣完了,還問他啥時候搬家,聽他說不肯搬, 油條店老板直接給他一定議:“你就是個貪財怕死沒瞌睡的老不死!”

他氣呼呼的又去買豆汁兒。

豆汁兒家擺明了豆腐腦兒豆汁焦圈兒全在鍋裏熱咕嘟呢, 直接就說不給賣, 還說:“仇老爺子,您家又不是沒房子, 烽窩煤廠那麽大的地兒白白收著租金,整皮著占人房子真的好嗎?”

仇老爺子給氣的,提著空缸子往回走,一到大門上, 就見倆小子, 一壯一瘦, 正在大口喝豆腐腦兒, 吃著酥脆脆的焦圈兒呢。

有人經過,他們還安慰別人:“甭急,都甭急啊,我們的的確涼啊,已經在路上啦,很快就到北京了,幾大火車皮呢,保證大家都有貨。”

仇老爺子給氣的呀,頭往後一仰,要不是身後人扶一把,不定直接就能摔成個中風。

全家把老爺子扶進去,大家一致說定了,不搬,就是不搬。

但是,群眾的力量越來越強大,群眾的怨念也越來越深,那不仇天海就是個投機倒把的貨嘛,前兩天不知從那兒弄了點走私的萬寶路,正在街上悄悄賣呢。

好家夥,直接就給群眾舉報到派處所了。

而且群眾吧,舉報的好著呢,有盯的,有放風的,還有迷惑他的,等警察趕來,把手拷給他拷上,他才知道,自己總算是栽了,而且是栽在自己老街坊們的手上了。

他身上案子可多著呢,從詐騙到冒充軍人,偽造軍人通行證,再到偽裝警察,總之,數罪並罰,幾天的時間,直接就從派處所,給轉到公安局去了。

好吧,到了半個月的這一天,喬慧一家子灰溜溜的就搬家了。

不過臨走之前,把房子裏面擺弄的那叫一個又臟又爛,垃圾堆成山。

當然,聶衛民和二蛋也不是吹噓,很快賀敏帶著工人們,帶著大批的布就進北京城了。這不北京城裏限大車嘛,拉布的卡車進不來,得用三輪車和黃面的來轉拉。

首都人民對於的確涼的狂熱,可沒有因為如今是冬季就消減,好多人直接跑到北京西站等著,跟那搶肉的狼似的等著截胡呢。

基本上布還沒運到大柵欄呢,就全給搶完啦。

聶衛民兄弟可算是幫了大忙了,搬貨卸貨,照料著批發,打掃院子衛生,全是他倆的活兒。

這不忙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整個大柵欄的人都認識這倆兄弟了。

人人見了,豎起大拇指就要說:“到底還是生兒子好啊,瞧這得力的。”

這天,陳麗娜不放學了嘛,跟胡素聊了幾句,就準備要回家啦。

“陳麗娜,咱們同學十五個人,就你一個不住宿舍,每天還回家這麽早,怎麽回事啊,家裏丈夫就那麽重要,非得這麽早回去做飯?”

幾個男同學就圍過來了。

胡素也說:“麗娜,今晚就別回了,眼看放假,咱們一起聚聚,博釗又不是不會做飯,隨便糊弄點,孩子們也就吃了。”

“對啊,你不是咱們的班長嘛,今天我遲到,是你幫我在老師面前請的假,我還沒感謝你了。”鄧東崖直接就坐到陳麗娜的桌子上了。

“聚會,班長可不能不去,今天陳麗娜必須留下。”季懷山也是一錘定音,完美的,堵住了另一個出口。

本來嘛,能來上黨校的,年級最小的,也跟聶工差不多年齡了,就胡素,那也是萬中挑一,而陳麗娜這樣兒年青貌美,又有氣質又有身材又能又有談吐的女同學,實在是屬於班寵級別的。

不過男同志嘛,對於班寵的待遇,就是搶著抄她作業,賴著讓她幫自己搞值日,總之,其行為,總是極度惹起陳小姐的反感。

陳麗娜還急著回家看閨女呢,就擺手說:“真不行,你們有家屬,我也有,我閨女呀,每天晚上一到六點,兩只眼睛就不轉了,只瞅著門,我啥時候回家,她才轉眼睛,否則的話,不給她看著門她就哭,我要晚回去呀,她吃也不吃,喝也不喝,真不行。”

“給我們倆小時,咱們小坐一坐,小喝一盅,我保證不放翻你,成不成,咱就聊聊嘛,老同學,難道說,我們就醜到,讓你連跟我們坐坐都不願意?”季懷山說。

鄧東崖也說:“就是,像麗娜這麽年青漂亮的女性,還是烏瑪依礦區最優秀的幹部,很不該叫廚房和鍋竈拴著呀,我們呀,今天就是挾持,也要把你挾持到灑吧去。”

“行了吧你們,等你們的家屬來探望你們的時候,我就把你們夜裏泡灑吧,白天上課偷懶的事兒,全部匯報。”陳麗娜一個個兒的,指著說。

終歸,她還是給奪路而逃,逃出門,趕著回家了。

好吧,男同學們手插在褲兜裏,望著遠去的陳小姐波浪似的大長發,美麗的身姿,那叫啥來著,望洋興嘆啊。

這不眼看過年,黨校要到臘月三十才放假,可那怕是租著屋子過年,年貨不能不準備呀。

北京是漢民多的地方,牛羊肉沒有礦區的那麽好吃,但是豬肉可好得很。

全是膘至少一指厚的大肥膘,因為賣的快嘛,都是肉聯廠新拉來的,半只大肥豬扔到案板上,大冬天的還冒著寒氣呢。

陳麗娜找到半只上好的生豬,問了一下,一斤八毛二,這總共有一百斤左右,下來得八十塊錢。

呵,她半月工資呢。

不過想想小聶和二蛋兩個最近累的夠嗆嘛,而且把他們自己掙來的院子租給毛紡廠,一月租金也得五十多呢,就大手一揮,把這小半扇的豬全給要了。

她一人當然扛不回去。

不過買這麽多肉,老板肯定是會負責送貨上門的嘛。

扛著肉到了家,家裏居然沒有一個人。

原本該在家等著他的聶工和三蛋,妹妹幾個,居然都不在。

陳麗娜上樓,才在王大爺家找到三蛋,抱著妹妹,倆人正津津有味的,看著人家的電視機呢。

現在電視可是個稀罕東西,就算是在北京,也不是家家都有。

而且吧,電視裏播放的節目大多很單調,基本上就是各類新聞啦,某某地官兵抗災搶險了啥的。

見媽媽來了,妹妹先看到,就在三蛋的懷裏蹬開腿兒了。

把妹妹抱起來吻了吻,小家夥熱絡的呀,嘴裏不停的muamua的叫著。

說實話,不怪聶工和幾個哥哥見了她都沒脾氣。她也哭,也鬧,但聲音都是小小的,自打生來,陳麗娜就沒聽她大聲兒的哭過呢。

這不,陳麗娜回家以後,先是割出鮮肉來,拿蔥姜蒜苗炒了兩大盤,再又剔了些五花肉,切成塊兒悶成紅燒肉放爐子上燜著,然後,才開始炒聶衛民愛吃的醋溜大白菜和生炒茼蒿。

剩下的肉呢,因為現在沒冰箱嘛,也是掛起來,吊在窗外呢。

“哎呀,今兒這天可真冷。”聶工一進門,嘴裏就哈著白氣呢。

“不是說了,你這個月的任務就是專心寫論文嘛,跑哪去了,這麽晚才回來?”陳麗娜問說。

聶工說:“我又不是犯人,就出去走走怎麽啦,難道我就不能有點自己的事情嗎”

“是你自願請長假來陪我的,火這麽大幹嘛,就現在來說,你還不及你仨兒子有用呢,說實話,有他們我就足以了,多你一人,還得多做你一人的飯,沒看我忙成這樣,回來居然這種語氣。“

人疲憊的時候,脾氣自然就大,家裏亂糟糟的,這不還沒收拾嘛,陳麗娜不更生氣。

聶工沒好氣的就搞起衛生來了,先歸攏東西,再拖地。

還得洗妹妹的奶瓶子,蹲廁所裏洗她的尿布子。

好吧,聶工就這點好,從不以男人幹家務活為辱,只要能幫的,都會盡力幫陳小姐全部幹完。

小小的客廳橫鋪著一個大通鋪呢,主臥裏面放個小茶幾,是吃飯的地方。

香噴噴的半鍋紅燒肉,還有兩大盤子回鍋肉,再有兩盤素菜,就這,聶家四子堪堪才能吃飽呢。

“二蛋,今天該你洗碗啦,我搬了一天的貨,實在洗不動了。”聶衛民說。

二蛋展了展自己的胳膊,說:“你以為我好嗎,我比你搬的更多,我也洗不動碗啦。”

他倆當然不敢命令聶工嘛,滿是哀求的眼神,就看著陳麗娜。

三蛋是不怕爸爸的一個,因為前一陣子,愛德華從美國寫了信來,還給小蛋蛋寄了很多的益智玩具,其中還有一個掌上計算器,甭看它小,算起算術來,可比算盤快多啦。

而且愛德華說了,自己這兩年估計還要來趟共和國,到時候呀,他要正式的把小蛋蛋認為自己的養子。

小蛋蛋多了一個後備爹,底氣很足:“今天的鍋,該爸爸洗。“

“洗,爸爸洗,你們呀,趕緊上床,早點睡覺,明天就該過大年了,明兒一早,爸帶你們去逛大廟會。“

“爸,廟會上有吃的嗎?”

“據說上到龍肉,下到驢肉,啥好吃的都有。”

“爸,龍肉就算了,給我我也不敢吃,但我想吃炸大雞腿,就我媽炸的那種。”二蛋說著,口水就順著臉頰流下來了。

“有,肯定有,趕緊睡吧。”聶工說。

陳麗娜一躺床上,眼皮子就貼一塊兒了。

妹妹這不會爬了嘛,本來躺床上玩呢,一看媽媽來了,呼嚕呼嚕,就爬到媽媽身上去了。

好吧,屍位素餐,一個假期除了寫論文,幾乎沒幹過別的的聶工呢,正在洗碗,洗完了還得拖地,拖完了地,還得把妹妹的尿布全給洗了。

“麗娜,睡著了嗎?”聶工輕輕搖了搖,就把陳小姐給搖醒來了。

陳小姐輕輕嘆了口氣,說:“老聶啊,我剛做了個夢。”

“跟我說說,夢見什麽啦?”聶工問說。

陳麗娜說:“我夢見我穿著最漂亮的裙子,畫著顏色最漂亮的口紅,在一間特別有情調的酒吧裏,正在跟我的同學們喝酒,聊天,暢談人生。”

“不錯,你今天晚上本來也可以去的,是因為沒去成,才會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吧?”

“沒有,我夢見喝酒喝到一半,我才突然想起來,妹妹還在家等我呢,於是我緊趕慢趕的跑回家。打開門,幾個孩子全坐在門口,眼巴巴的看著門呢。”陳麗娜說著,把閨女攬了過來,輕輕在她睡的汗津津的額頭上吻了吻:“當時我就想通啦,孩子啊,比漂亮衣服和酒,更能讓我開心。”

“起來,我給你看幾樣東西。”聶工說。

“這啥啊,高跟鞋,你又買這個,你不知道咱們最近花銷多,手頭緊?”

……

“羊呢裙子,這啥牌子啊,我的媽,三百塊,聶博釗你瘋了?”陳麗娜一樣樣的看著,卻原來,聶工今天出門一趟,是給她買衣服去了。

一件998塊的羊呢大衣,雖然聶工一再說,這衣服是講過價的,陳麗娜還是狠狠打了他兩巴掌,九百多的衣服,再講價能便宜到什麽程度。

而這些衣服,可不是內地牌子,是那種專門由外交部送到華風賓館,內部展銷的外貿服飾,全是陳麗娜喜歡的國際大牌。

這種,都必須是內部有券,才能進場買的。

她懷抱著衣裳,在床上仰躺了半天,嘆說:“你這一回,把咱倆半年的工資給花完了吧,你別告訴我,從今往後,你要靠賣大黃魚生活。”

“我們的淺層油開采技術,獲得專利了,這是我拿批下來的專利獎金給你買的。”聶工想了想,又笑說:“還有原來我很多專利發明的獎金,在總書記的幹預下,全批下來了。我想,也沒啥能叫陳小姐開心,索性就給你買幾件兒衣服,早知道買了衣服還要挨打,我就不買了。”

“那留著錢幹啥,包小三,養情人?”

“這又是什麽新名詞?”

“不告訴你,趕緊睡覺。”陳小姐說著,啪一聲,就把燈給拉了。

嗯,她今天晚上熱情的,簡直就跟一團火似的。

就是這張床不怎麽好,一動就嘎吱嘎吱作響。

臥室和客廳,薄薄一扇門,床一響二蛋的呼嚕聲就要停一停,妹妹也是個隨時要醒的樣子。

沒辦法,陳小姐和聶工躲進狹窄的衛生間,站著,才能把事兒給辦了。

這不,轉眼過完年。

聶工不還有一處院子,地段稍偏僻些,在海澱區呢,現在還屬於城郊地段兒的。不也叫喬慧家給占著呢。

陳小姐故計重施,往墻上塗上大粉白,還沒寫此處經銷的確涼幾個字兒呢,喬慧一聽說,乖乖兒的,就把鑰匙給交了。

陳小姐拿上鑰匙,轉手,這房子當然仍然是租給毛紡廠,不就又是一個布料經銷站了嘛。

過完年,趕孩子們開學的時候,聶工帶著仨兒子回礦區上學去了。

而陳麗娜呢,則帶著妹妹留守北京。

白天,她把妹妹托管給樓上的王大爺和王大媽,晚上再抱回來,邊讀書,邊帶娃,學習生活都不耽擱。

不得不說,妹妹可是生的真巧,轉眼已是78年的夏天啦。

而妹妹呢,穿著小裙裙,紮著小花辮兒,已經會喊媽媽了,搖搖擺擺的,學會走路啦。

這不賀敏來送布嘛,一進門就說:“麗娜,袁華瘋了!”

“怎麽瘋的?”陳麗娜一頭霧水,是當袁華真的病了還是怎麽地了。

結果,賀敏接著就說:“你知道嗎,她,她個不要臉的居然要嫁給高大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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